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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的天气甚是闷热,我也开始变得懒洋洋的。坐在池塘边缘,看着漂浮的荷花,钓着鱼,于是太阳,也落到了西边。表妹从背后捂住我的眼,我说:“你这是干什么,不好好呆在家跑这来吓人?也罢,横竖你只是还没长大。呵。”表妹抓起一把泥土玩耍起来,神秘兮兮地凑近我的耳朵:“姐姐,家里来了个老妈子。”我笑了:“这有何等值得说?八成又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气走了陈妈罢了。”表妹努努嘴,不再说话。
母亲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上,拿着扇子,跟舅母说着什么。我笑着搂住母亲的脖子:“茜小姐,你这说什么说的如此欢愉?”母亲故作生气:“什么茜小姐,英国回来了就没个正经样。早就只是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罢了。”舅母也笑了:“大姐,这你就不对了,婉儿这说着玩儿,你就开心的受着,何必较真?”母亲这才放下脸,认真的对我说:“婉儿,家里新来了个瘸腿的老妈子,不认识字,不爱说话。以后,你们就叫她吴妈。多担待着点,不要让你那不懂事的弟弟,欺负人家。”表妹诧异地说:“这样的老妈子,何必请她?”舅母刚要开口说什么,便被母亲的话挡了回去:“这吴妈为人善良,不爱计较,足矣。好了,我们吃饭去罢。”我们也不便再问。
饭桌上,弟弟抖着双腿,不肯吃饭,母亲生气说道:“志俊,不准抖腿,将来的钱财,都抖掉了。”弟弟不情愿地说:“王太太您这是迷信。”我批评道:“志俊,怎可以不分大小的叫母亲王太太。”表妹插嘴了:“姐姐,你这不也叫姑姑茜小姐么?”大家都笑了。
吴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,端上一盆炒长豆,弟弟白了一眼,说:“这老妈子看上去就像个陀螺,罢了,本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儿。”母亲厉声制止。吴妈便又一瘸一拐地走开了。饭桌上恢复了宁静。
晚上,我睡在里屋,半夜起来的时候,发现外屋的灯,隐隐亮着,于是推开门缝,瞅着。吴妈并不在外屋。半夜的天,虽是夏日,却也凉的透心,于是我回屋披了件外套,来到院子里。院子里,传来了一阵歌声,并不好听,曲调也是未曾听过的。吴妈站在葡萄架下,似乎唱的意犹未尽。我站在院门口,依稀听到:“我的儿,我的心,虽已去,心犹在。”并不是很明白。歌声戛然而止,吴妈似乎看到了我,于是默默地走向我的身旁,鞠了躬,又回到了外屋。
此后的好长时间,只要半夜我醒了,总会看到外屋亮着灯,却没人,吴妈,定是又在院子里,独自低歌。这天,我对正在磨墨的吴妈说:“吴妈,你天天夜里唱的歌,是谁教与你的?”吴妈仍旧是沉默,也不说话。我继续说道:“吴妈,我教你认字好罢,我们从百家姓学起,我这儿有些字片,你先拿回去琢磨琢磨,看不懂的来问我,我总认真教你的。”吴妈眼睛亮了一下,默默地点了头。
之后的日子,我慢慢知道了,吴妈的歌,曲调都是自己临时唱的,怪不得我每次听到的曲调,都不一样,说实话,也并不好听。可是,词的事,吴妈从来不曾提到过,于是我越来越觉得,这个爱唱歌的女人,很是神秘。
院子里青绿的草,渐渐有些泛黄了,我去英国的日子,也渐渐近了。屋里,母亲,舅母,表妹,弟弟,也都不怎么言语了。舅母上街上买点东西,我坐在床上,母亲再帮我归理着去学校的东西,我开始闲聊,聊着聊着,也便聊到了吴妈。我说,吴妈何等神秘,何等让人不解,也提到了半夜歌声的事情。母亲笑说:“人家便是爱唱歌罢了,不用猜疑。”
就这样,我带着对大家的不舍,和对吴妈神秘的不解,离开了这片我热爱的眷恋的土地。
到了英国的某天,我收到了来自家乡的信件,是表妹寄的。
亲爱的婉儿表姐:
你在英国可好?家里一切都好,勿念。大家都很想你,姑父和我的父亲最近也回来了,商行的生意也很好。大家都盼着你学成归来。
对了,你还记得家里的吴妈么?之前姑姑和我母亲并未曾对你提起有些事情,吴妈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啊。这里故事很长,我就长话短说了。
吴妈以前有过一个很聪明的儿子,上了外国很有名的大学,此后,就再也没有回过国,信,也只是很少寄,每次吴妈托人写了信问候,他也只是说,很忙,希望不要打扰他。吴妈很想自己写信给他,所以那次你要教她认字的时候,她很开心,她说她很谢谢你。吴妈很爱唱歌,她说她儿子小时候,很爱听她自己随口唱的歌,儿子现在远在异乡,听不到,她就想,在晚上没人的时候,唱歌,希望儿子能听到罢!
吴妈现在离开我们家里了,说是要回老家等儿子回来。好了,母亲叫我吃饭去了,以后,我再与你通信罢。
爱你的心儿
放下信件,发现自己早已饱含泪水,吴妈的故事让我感动,而我的母亲呵,仅是为了让我没有负罪感的留洋学习,而隐瞒了吴妈的故事,也隐藏了自己的思念之心呵。我轻轻拿出一张信纸,落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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